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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离之恋与长恨之歌

转自:新安晚报

  “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这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冬至夜怀湘灵》。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有注:湘灵,居易早年之恋人。

  年少之时,白居易曾住在汴水边的东林草堂,湘灵是其邻家女子。《宿县文化志》有记:白居易故居,在宿县(今宿州)北二十里古符离东菜园,名曰东林草堂,遗址犹存。此地曾建有白公祠。

  白居易父亲白季庚,官拜徐州别驾,职充徐泗观察判官。有学者考证认为,当时属于徐州辖区的埇桥可能即为其任所。据《大清一统志》,埇桥又名符离桥,亦名永济桥,跨汴水。为躲避藩镇割据之乱,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十一岁的白居易跟随母亲一路颠簸,从郑州的新郑县(今河南新郑)迁到埇桥(今属安徽宿州)安家。在符离,情窦初开的白居易遇到了初恋情人——小他四岁的邻家女子湘灵:“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邻女》)这段恋情让他毕生难忘。

 热恋:“两心之外无人知”

  “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潜别离》)

  这首诗是白居易为告别湘灵而作。因时局动荡,白居易被家人安排到南方远游投亲。担忧此去难归,诗人万般无奈。

  显然,这是一场凄美的恋情。两情相悦,意深情痴。只是,一个出身于官宦之家,一个则是平民之后,碍于门第观念和礼教习俗,他们偷偷见面,暗自相思:“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思君春日迟,一日肠九回”“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长相思》)在《寄湘灵》中,白居易写道:“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

  贞元二十年(804),已在长安作了校书郎的白居易,到符离搬家,迁至长安。此时,白居易已经三十出头,尚未成家;湘灵二十七岁,还未出嫁。这在当时,都已属于超级“大龄青年”。两个有情之人,为何不能终成眷属呢?有人认为,这是因为白居易的母亲强烈反对这门亲事;也有人推断,可能是白居易的父亲或家族不认可这门亲事;还有人认为,是女方家长担忧女儿受到委屈而不允。总之,无奈之下,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生离别,生离别,忧从中来无断绝。忧积心劳血气衰,未年三十生白发。”(《生别离》)

  无论是“潜别离”,还是“生离别”,这一转身,就是劳燕分飞,各奔东西。留下的唯有离愁别恨,只有不绝如缕的相思之情。

 难舍:“唯不忘相思”

  或许,初恋的炽热,烙下了太多太深的印痕;或许,内心的渴求,催生出太长久的怀念。于是,那份刻骨铭心的纯真情爱,那种难以化解的缠绵相思,自然而然地渗透在那些传世的白居易诗句中。

  白居易深深牵挂着湘灵,除了《冬至夜怀湘灵》,其《夜雨》写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封建时代,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功名不能放弃,亲人不敢得罪,对湘灵又不忍放手,处于矛盾的焦点,白居易无法逃避,找不到出路。愁肠百结,无比苦闷。其实,在当时的环境里,受到伤害最多最深的还是湘灵姑娘。逝水流年,韶华不再,棒打鸳鸯,佳期无觅。

  因为苦恋湘灵,白居易一直不娶。在亲友的劝说和撮合下,直到三十七岁才和名门闺秀杨氏小姐结为夫妇。尽管夫人端庄、贤淑,但是白居易对湘灵的思念依然不减。

  与“生死两茫茫”的绝然无望不同,那种身不由己、难舍难分的诀别,让人痛不欲生,无处安放。

  白居易的深切相思之情,多少还有一些对于湘灵的愧疚吧。这种无法消弭、难以释怀的苦闷和牵挂始终伴随着白居易,一直到老,真可谓“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偶作寄朗之》)

  有学者称:《白氏长庆集》存有白居易与邻家女湘灵恋爱的诗14首(黄世中《中国古典诗词:考证与解读》),胡秋源《诗话埇桥》则列出15首。

 绝唱:“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居易一生留下近三千首诗作,在我国诗歌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生活在符离的那些日子,对白居易的创作和人生产生了很大影响。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因为接近下层民众、体察民间疾苦,白居易悯恤民生,痛砭时弊。从“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卖炭翁》)、“夺我身上暖,买尔眼前恩”(《重赋》)、“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观刈麦》)“回看归路傍,禾黍尽枯焦。独善诚有计,将何救旱苗”(《月夜登阁避暑》)、“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杜陵叟》)等诗句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但伤民病痛,不识时忌讳”(《伤唐衢二首》之二)的刚肠直气。

  在白居易的笔下,还表现出对妇女命运的关注和同情。在《上阳白发人》中,诗人道出了一个白头宫女的悲惨遭遇和怨旷之苦:“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妇人苦》一诗则委婉地揭露了男女之间社会地位的不平等,最后发出感叹:“须知妇人苦,从此莫相轻!”在《井底引银瓶》中,诗人用凝练的语句描述了一个私奔女子的不幸遭遇,最后劝诫道:“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长篇叙事诗《琵琶行》是一首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诗人听了琵琶女高超的弹奏,并得知琵琶女的飘零身世,联想到自己“忠而被谤”、蒙冤被贬的遭遇,叹息不已,泪湿青衫,在情感上产生了强烈共鸣:“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白居易能够描绘出琵琶女的感人形象,关键在于他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妇女倾注了深切的同情。难能可贵的是,虽然“身为本郡上佐”,可是白居易不拘于封建礼法,对平民百姓平等相待,甚至对“似诉平生不得意”的琵琶女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体现出真挚的人性关爱。

  因为“深于诗,多于情”(陈鸿《长恨歌传》),以唐玄宗李隆基和贵妃杨玉环的爱情故事作为创作题材,白居易的内心情感得到了一次绝好的宣泄机会,就此成就了一首蕴涵深永、雅俗共赏的千古绝唱:“……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长恨歌》)

  这首诗作之所以凄婉动人,传唱不衰,除了独特的主题,一以贯之的平易浅近诗风,更是因为诗人在字里行间倾注了他和湘灵之间的真挚情感。看似叙事咏史,实为感伤抒情:那种难舍难分的爱恋、那种缠绵悱恻的相思、那种生离死别的悲痛、那种无法排遣的永久遗恨,分明是诗人在感叹自己啊!

  如今,东林草堂成为宿州新汴河景区一处打卡点。独自漫步水边,轻轻吟诵那些世代相传的经典诗句,沉湎其间,仿佛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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