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妇女报
■ 刘竹
多年前看沈熹微写《家乡的面》,我就想起了我家乡的豆花饭,心心念念了好久却不得吃。早些年,回老家的次数不多,每次回去,除了亲戚,老友老杨必定会招待我吃饭。
“你想吃什么?”“豆花饭。”“不行,吃别的。”“不想吃别的,就想吃豆花饭。”“不行,豆花饭下次你自己去吃。”“我就想吃豆花饭”……
这样的对话每次见面前都会重复,但是,每次都不是我说了算。征求我意见的那个家伙总是一意孤行,毫不讲道理,那你问我干什么?他觉得请我吃豆花饭让他很没面子,在他眼里,豆花饭太过家常,上不得台面。
那家位于南川中学校门口斜对面的豆花饭,其实还是他多年前请我吃早餐时带我去的,这一吃就彻底俘获了我的口、舌、胃。在我眼里,这一家豆花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豆花饭,没有之一。它的特色在于:哪怕一碗豆花,也要让你吃出不一样的江湖来。
光是那两排占据整个案台、装满不同佐料的不锈钢盅盅,就会惊掉你的下巴。一碗豆花,竟然可以有如此多的佐料,让人怀疑到底是在吃豆花还是在蘸料。油辣子、虎皮碎椒、酱油、醋、芝麻油、菜油、鸡精、盐、花椒粉、葱花、姜末、蒜粒、香菜、涪陵碎米榨菜、泡红萝卜丁、酸菜碎粒、豆豉、折耳根颗颗、油酥黄豆、油酥花生……
平常我吃豆花饭,蘸料叫油碟儿,分红油碟和青椒油碟。在小小的白瓷碟里,舀上一小勺红油辣子,一小撮盐,淋上香油,便是红油碟。舀上一小勺捣烂的青椒,撒上盐,浇上香油,便是青椒油碟。因此,乍一见这满案台品种繁多的豆花佐料,我真的被惊到了,豆花蘸料竟然不是用小碟儿,而是拿碗来装!就算每样各挑一点儿,搅拌搅拌就是一大碗蘸料。
这一大碗蘸料,佐以绵扎嫩白的胆水豆花,堪称人间至味。往往一碗佐料还不够,中途还会起身续添,老板笑嘻嘻立于一旁,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食客对于佐料的痴迷喜爱,他似早已了然于心,不但不心疼,反而满面喜悦,仿佛在感谢对方的知遇之恩。
就像沈熹微说她家乡的面:“多多的佐料,少少的主食,吃的就是那点讲究。”
跟豆花一起上桌的,还有诸多的蒸菜和红烧系列可供选择。烧白和各种粉蒸笼笼(粉蒸肉、粉蒸排骨、粉蒸肥肠),红烧牛肉、红烧猪蹄、红烧肥肠等都是豆花饭的标配。只不过,不管蒸菜也好、红烧菜也罢,通通都只能算是配角,真正的主角从来都是素颜示人的豆花,而一碗豆花的灵魂,全靠它的蘸料。一碗能让人记住并念念不忘的豆花,必然是因为它与众不同的蘸料。
家乡的豆花饭,给我留下了深刻又美好的记忆,提起南川,脑海中就会不假思索蹦出豆花饭,我是真的真的想再吃一碗那样的豆花饭。它就像乡愁,深植于我的大脑中。对于难得回一次故乡的我来说,那碗豆花饭就像一场暗恋,内心翻江倒海,却终是找不到机会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