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李云的底色是诗人,然而近几年,李云更多是以小说家和编剧的面目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看得出来,李云是个多面手。诗人写小说和剧本,必然有无限的诗意流淌在字里行间。下面这篇游记,即可窥一斑而见全豹。很多人写游记,几乎都成了景点介绍,味同嚼蜡。而在李云的笔下,游记可以“是另外一种诗性的、超寻常的、高科技的抵达”。如此说来,李云还有一个面目:散文家。
应该说今日去瑞昌我们可选择N种途径和方式,可凭舟船、坐高铁、乘飞机、走高速抵达这座古老且年轻的城市,去这江滨城市看风景,识人文,近观这座城市内在精神的肌理和骨骼。
不过,我所说的三种途径,是另外一种诗性的、超寻常的、高科技的抵达,且听我慢慢道来。
去瑞昌,你该变成一株植物或一朵神奇的花。
这朵花的学名是海州香薷,俗名叫铜草花,再土点儿的乳名被瑞昌人称为牙刷草。那是一株在每年9月开紫色串状铜铃般的野花,当你变为这紫色花时,你就走进了瑞昌的铜岭古铜矿的山岗,你也就走进瑞昌最古老的册页里。在那里,你可以看到西周至春秋战国时期,先人们开采的纵横交错的古矿井和巷道、溜槽,还有古冶炼遗留的沉重的铜渣和铜渣上流淌且凝固的铜水纹路,以及凿岩的石斧石锤和那木柄上的传奇故事。你还可以听到宋代大诗人梅尧臣为古铜采冶炼矿工写的“碧矿不出土,青山凿不休。青山凿不休,坐令鬼神愁”的千古绝唱,你的目光触摸处皆是那红紫色的岩石和红褐色的山土,捏一把这里的山土,会有金属的沉淀感和金属的硌手的痛感。是的,瑞昌拥有3300年的青铜采冶的文化史记,这里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内涵最丰富的一处商周时期大型采铜炼铜遗址。当你变成一朵铜草花之时,你的根系就会扎入和延伸到这厚土之下,感受还没有完全消殒的劳动号子和斧击岩壁开采的声响,你会在逼仄、曲长、低矮的巷道深处,依稀看到晃动的油灯那幽蓝的一豆火光。只有你是铜草花时,你才能看到埋在地下深处的铜和采铜人的往事。千年前采矿的先人就是先发现你,才去开采铜草花身下的隐藏的青铜矿石,是呀,有铜草花的地方就有青铜,这是古人找矿的方法,也是古人的智慧所在。这里铜矿石被冶炼后,去铸为鼎、为鬲、为甗、为爵、为觚、为罍、为编钟、为鑃、为钺、为箭、为剑,为礼器、乐器、兵器、生活用器乃至国之重器。你作为一朵青铜之花,你坚信三千年来,这里的铜一定在每个时代都闪耀着熠熠迷人的光芒,每个时代的人们都离不开瑞昌铜的加持。你作为一朵青铜之花,是走进瑞昌、走近瑞昌先人的捷径。
如果,你想见识今日瑞昌的铜工业和今日采铜人的风采,你可以以花籽的形式从古遗址出发,向江铜的武山铜矿飞翔,武山铜矿是我国处于标杆地位的智能化矿山,在那里,你可以看见高耸在山坡上依次而建的高大选矿车间,不远处有高高的矿井架,在清洁且轰鸣的选矿车间里,只有几位工人在巡视数十台选矿机有序地翻选着青绿色的液状铜矿料,更多的工人们则是在机房里指挥生产。这里生产的铜,可能是航天卫星上的一个导线,是导弹的一个重要零件,是芯片里的一个重要的结点,是深海探测器里关键部件……你知道你也不会说出来,你会说,这里的铜和我们国家的强大、和我们生活的多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站在武山铜矿的井架边,你会感叹这里的现代化工艺,武山和铜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着实是一种“换了人间”之感。青铜不老展新姿,新与旧、历史与当下、远与近的沧桑巨变,都一一镌刻在一块铜板、一块铜锭之上,它记载着青铜开采冶炼之变,也演绎着瑞昌江城之蜕变,不是吗?如果你真是铜草花,你会回答:是的!
去瑞昌,你该变成一条游弋在江里的鱼。
取道水路,你可以快速游入这鱼米之江城。来到这里你会如江鱼一样,恋爱、产子,这里是鱼类上亿年的故乡、诞生地与产房。据有文字记载以来,瑞昌就是中国鱼类鱼子原种供应地,如今原种供应量仍占全国市场近一半,并出口东南亚等国家。是长江四大家鱼鱼苗捕捞与选育之地。瑞昌拥有长江水域19.5千米,境内又有赤湖、下巢湖、安定湖,水域面积广阔,从狗头矶至老鼠尾,从城陵矶至宜昌江段,江鱼会产卵于此,所有江鱼卵经过7天左右的漂游,到瑞昌江段破膜出苗,这是造物主赏赐给瑞昌的宝物。自唐朝初期,瑞昌先人就在这江水里张网捕苗,如今,这里依旧是中国鱼类的基因库和鱼苗生产基地。除了四大家鱼之外,这里还有鱼类15科180多种。为了响应长江大保护的号召,把“渔业芯片”牢牢攥在手中,确保中国餐桌放稳“中国鱼”,瑞昌人拆除近江码头、切割涉砂船只和沿江水洗设施多处,采取“退渔还湖”等措施,还长江之生态,还江鱼之家园。如果你是一条鱼,你会在瑞昌这清澈的江水里看到各种不同的鱼,如胭脂鱼、江豚,如中华鲟、鳤鱼等,你会认识瑞昌的自然之美,在江水的深与浅、清与浊、明与暗之间,你会听到不同鱼类欢快的歌声,那是在对这座城做深情的吟诵,对故园新姿做由衷的传颂。不是吗?假设你真的是一条鱼,你会回答:是的。
去瑞昌,你该变成一束光。
是的,一束被瑞昌人制造出来的光。瑞昌是一座有着要点亮世界所有城市的雄心之城,它给世界各地的城市送去灯,送去光,称它为“送光之城”也不为过。这里生产的LED灯具远销欧美、东南亚百余个国家,其中昕诺飞·凯耀照明公司已成为全球照明行业的引领者,生产的球泡灯和灯丝灯产能全国第一。另一家瑞昌中建材光电材料有限公司是全球光电智造的“领头雁”,它拥有全球首条工业4.0标准BlPV示范生产线,做到了技术最新,品质最优,种类最全,世界标准,开启了全新“有光就有电”的时代,这是瑞昌人“追光逐电”的工业大跨越。如果你变成一束光,一束瑞昌人生产的灯具里的光,去点亮人间,驱散黑暗,给人类以光明,给人类以温暖,这光就该是高贵的,神圣的,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是一束瑞昌之光,你会回答:是的!
去瑞昌,你还可以变成一张素纸。去到瑞昌夏畈镇,迎接你的是一双双巧手和聪慧的眸子,她们会让你变成一幅寓意深远、吉祥如意、内容丰富、巧夺天工的精美剪纸……
去瑞昌,你还可以变成一豆渔火。在江畔,点亮诗画长廊,点亮荧光石游步道和江滩露营基地、江风时空隧道,点亮烧烤广场和音乐灯光秀,点亮江城所有人的笑靥……
去瑞昌,有N条途径,我只选择三种。
以花草的直觉感知历史的瑞昌,她是沉重且厚重,如青铜。
以鱼的视角看自然人文的瑞昌,她丰饶且生动,如江鱼。
以光的无声触感去体会今日之瑞昌,她现代且开放,如灯具和产生电的玻璃……
作者简介:李云,1964年生,曾任安徽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月刊》主编。有小说、诗歌、散文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文学期刊发表,著有《水路》《山鹰高飞》《山鹰行动》等,曾获安徽省政府文学奖、《小说选刊》年度奖等文学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