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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黄侃的痛与怒

转自:团结报

  □ 赵玉琦

  黄侃以“国故之学”而成名,他对辛亥革命后社会思潮和政治形势高度关注。笔者近来检读《黄侃日记》,发现了不少这方面的记录,在此钩稽检出,一则有益于对黄侃思想的研究,二则能够约略窥出当时中国共产党在短短十几年(从1921年中共建党到1935年黄侃逝世,历14年)中迅速发展壮大的原因。

  《黄侃日记》全书80余万字,从1913年6月20日黄侃居住上海时始,迄于1935年10月7日,他逝世的前一天。当然,中间几度有缺。本文所用的《黄侃日记》为2007年7月中华书局出版的三册装。

  呼吁合作 同御外侮

  民国十七年五月廿一号,礼拜一:

  时事:京、津可下,而倭势甚张。美使议使天津中立。济南我民愁苦不见天日。汪兆铭(按:即汪精卫)电告同志云:以党治国之目的,在实行党纲。全国人才在党外者,亦宜延揽以集思广益。大哉斯言,副是要腹。虽然,寇深矣,若之何!

  当时,蒋介石率领的国民革命军发起第二次北伐,并于1928年4月进驻济南。日本为了破坏和阻止国民革命军的北上,于5月3日制造了济南惨案,并觊觎京津地区。此前一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强行武力“分共”,公开背叛了孙中山所决定的国共合作政策和反帝反封建的纲领。此时被蒋介石逼走的汪精卫正在法国生闷气,他对蒋介石的独裁倾向非常不满,于是才有了这封电文。从电文内容来看,汪精卫对蒋介石执意武力“分共”、排除异己的行为是不赞成的。而黄侃对汪精卫电文表现出的认可也说明他本人对蒋介石施行的一党独裁不满,希望国共两党合作。济南惨案只是日本军国主义行径的嚆矢,其后数年间日本铁蹄肆虐中国的事实,也印证了黄侃当时的直觉:“寇深矣,若之何!”

  民国十七年六月十五日:

  政府留蒋中正,中正遂留,可谓进退裕如。

  民国十七年六月十六日:

  政府发表对外宣言,自辩非共产党耳。

  1928年6月15日,南京国民政府发表《统一宣言》,宣布完成所谓统一大业,并于当天发表《修改不平等条约宣言》。这两个宣言的措辞差异值得玩味,在对内的《统一宣言》中,宣布国民政府今后任务是实现“三民主义”,过去时代的军阀要排除,对“根本破坏现时社会之组织”的共产党要不容许其存在;而对外宣言中,国民政府又极力辩驳自己并非共产党。国民政府的这个态度实际上是取媚于当时的英美诸国,一则北伐得到了这些国家的不少资助,二则他们的资助也并非没有条件,即诸国在华的利益要得到维护,决不允许被当时各地兴起的工农革命群众破坏。因此前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政策使得英美诸国对这个国民政府心存疑虑。黄侃特意在日记中拈出这句话,结合他对蒋介石的讽刺,不难体会他对此宣言的抵触情绪。

  反对专权 鄙夷蒋氏

  黄侃在日记中多次告诫自己少议国事,但国事昏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无法真正做到超然物外。从《黄侃日记》中对蒋介石的评价来看,言好的只有一处:

  民国廿一年一月卅号,礼拜六:

  见报载,蒋氏通电有云:“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勿为瓦全之决心,以与此破坏和平、蔑弃信义之倭奴相周全。”此数言真壮烈!与出师表何异?虽然,厉鬼被发搏膺、坏门及寝而后知之,何见事之晚乎?

  黄侃尽管表扬了蒋介石抗战的决心与勇气,但仍然用《左传》晋景公梦厉鬼的典故,言国事已经病入膏肓,批评他觉悟太晚。稍加留意,不难发现,黄侃日记中批评蒋介石其人、其政权的内容非常多,有的甚至还具有较高的史学价值:

  民国十七年十月十日,礼拜三。孔子圣诞。晴煦。

  晨起约诸人为陈经之会。看佛记、南方草木状、竹谱、古今刀剑录、鼎录,并有札记。陶、虞二书皆伪而陋,唯宗(注亦有后人加)、嵇、戴三书可取耳。午后诸人来久谈。下晡与小石、晓湘、辟疆(携其子)、旭初、念田同出后湖边,觅舟经湖神祠下,绕后洲至太平门外,裴回良久乃返。伯弢已在寓,遂同饭,诸人皆醉饱(湖中谈一可笑事,戏连句为高阳台咏之)。

  黄侃这天午后同诸人久谈,湖中又谈“一可笑之事”,到底谈什么,他没有写。但是在稍后两天的日记中,他记录了这天他所作的四首诗。

  彼十月十日作四首

  万家相庆喜功成,处处晴空飞艇声。

  何不三周华不注,济南城畔看秋生。

  已有湖名记莫愁,更须筑馆号忘忧。

  良辰合有新除拜,今日钟山属蒋侯。

  天国诸主骨作埃,南交毕竟出英才。

  请看北阜葱茏气,又迓群公上冢来。

  称娖鸣笳要阅兵,立教杀气满严城。

  鼓楼西畔谁家宅,红日旗争白日明。

  细读这四首诗,大体上能猜出当日诸君所谈内容。1928年的10月10日,国民政府正式施行“五院制”,五院制实质是照搬西方国家三权分立学说,外加考试、监察权。从制度设计而言具有积极意义,但是光鲜的外表掩盖不了蒋介石独裁的实质。就在前两天即10月8日国民党中央173次常务会议上,蒋介石正式出任国民政府主席,公然独揽大权。黄侃的诗作记载了10月10日当天政府在南京举行的喜庆活动,包括蒋介石率领诸人敬谒中山陵,而“立教杀气满严城”“今日钟山属蒋侯”两句却暗示蒋介石通过暴力篡夺了革命果实;“鼓楼西畔谁家宅,红日旗争白日明”这两句写出了黄侃的担心与警告,“红日旗”是日本的国旗,国民党的旗帜是青天白日旗,当时日本驻南京使馆在鼓楼西南角,因此诗句当中“鼓楼西畔谁家宅”说的就是日本使馆,而“红日旗争白日明”指的就是日本觊觎中国的野心。

  历史很快证明了黄侃的预见性。1931年9月18日,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公然侵略中国东北。消息传来,举国震惊。黄侃在9月20日的日记中写道:“突闻十八夕十九晨辽东倭警,眦裂血沸,悲愤难宣。”他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爱国热情,连日的日记中谈论的都是抗日话题。值得注意的是,《黄侃日记》所披露出的历史隐情。

  民国二十年九月廿三号,礼拜三。晴。

  小石、旭初来午饭。食蟹,谈及昨养东劲批其党员直言者之颊(言曰:言过其实。止此四字),代仙先又勒其人当众跪于魂质仙遗像之前,以摧辱之。噫!时事尚可问乎?夜,与田言今日之事,先务者三:

  一、集全国人之力以救国,而不限于一部类。如军人或某学会或某反日会。

  二、国人自问己所为足以致亡者,皆宜反省;重者,宜自杀以谢天下。

  三、直接致亡、间接致亡及临难苟免,及事后卸责,皆应由国人诛之。如辽东官吏、军人。

  呜呼!六载以来,民气尽矣。以阻系颈,衔枚于口,始刺其肤,不能呼!刺肤次骨,不能呼!剚刃于腹,不能呼!剖心剾肝,亦不能呼矣!痛夫!

  这则日记记载了老朋友胡小石和汪东(字旭初)带给黄侃的一个国民党高层斗争的消息。汪东曾追随孙中山,也是国民党元老,时任中央大学文学院院长一职,和国民党上层往来密切。由于黄侃在日记中使用了隐晦的手法,以至于初读起来不知所云。日记当中谈到的几个人物名字,黄侃用音韵学同韵相协的手法进行了处理,按照《广韵》音系,“蒋”属于养韵,“中”属于东韵,“正”属于劲韵。“养东劲”就是“蒋中正”,黄侃1933年的日记中还记载了蒋介石遇刺一事,也是用“养东劲”代蒋介石。“戴”属于代韵,“传”属于仙韵,“贤”也属于仙韵,“代仙先”就是戴传贤,也就是时任国民党考试院院长的戴季陶(字传贤);“孙”属于魂韵,“逸”属于质韵,“仙”属于仙韵,“魂质仙”就是孙逸仙(孙中山的字)。日记披露:当时蒋介石打了党部某人的耳光,戴季陶又把其人拖到孙中山遗像前辱骂。此人之所以受到如此不堪的下场,只因为他说了“言过其实”四个字,这四个字到底指什么?为何蒋介石、戴季陶会发怒?

  巧合的是,近年来面世的蒋介石日记中也记载了这件丑事:“上午到市党员大会,余讲至‘国存与存,国亡与亡’之句,有一人讥为‘言过其实’一语。余心为之碎。”

  结合蒋介石及黄侃的日记,我们约略能够知道当天发生的闹剧。当天,蒋介石到南京市国民党员大会上发表讲话,当他表态自己将“与国存亡”时,有党员现场讥讽他是“言过其实”,蒋介石大怒,出手打了其人耳光,争辩说自己在济南惨案时曾经出生入死,与倭寇周旋。其后蒋氏党羽戴季陶还把此人拉到孙中山遗像前打骂。

  黄侃认为大敌当前却发生这样的闹剧,实在让人痛心。他认为国势之所以岌岌可危,主要在于国人被摧残惯了,民间声音得不到申诉,一再地压制、一再地欺罔,愚民造成民愚,民愚成就内忧,内忧引来外患,这就是黄侃说的“民气尽矣”。

  就在这出闹剧过去后的第5天,黄侃去金陵大学授课,刚好遇上学校召开教职员工大会,黄侃心中对当局无所作为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民国二十年九月廿八号,礼拜一。雨。

  诣金陵校,适逢其教职员开会,不禁忽发庄言,以侵执政,犹有党徒起而诮予,乃怒呵之。冒雨授书,不意遇会,难安瘖默,聊掳痛哀。或谓不捋袖奋泉、狂呼裂眦,遂非爱国,非也。

  黄侃痛斥了金陵大学的党徒,此处的党徒当然指的是国民党党员。从日记来看,痛斥的内容应该与当局抗日无方、无力有关。

  实际上,《黄侃日记》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多有抨击。九一八事变后,1931年12月,熊希龄、马相伯、黄炎培等60余人组成中华民国国难救济会,要求国民党解除党禁,进行制宪,实现民主。迫于各方压力,国民政府于1932年1月18日在洛阳召开国难会议。结果会议完全否定了各方的民主诉求,国民党独裁的野心昭然若揭。《黄侃日记》中也提到了此事。

  民国二十一年三月廿九号礼拜二  晴。

  见北平晨报载,国难会议不得议有关国本改革政治基础之事,知彼曹犹欲与国偕亡,尚可谏乎?

  国难会议的议题在于推进政治改革,实现民主,但是当局竟然明令禁止讨论这个议题,国难会议形同虚设。黄侃在日记中对国民党顽固地奉行一党独裁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

  支持学生请愿 痛斥白色恐怖

  黄侃素有狂狷之名,然而对待学生却傲气全无,谆谆有加。九一八事变后,支持抗日的呼声首先在各大学兴起,矛头直指无所作为的国民政府。学生发动的请愿行为更是南北响应,深得民心。国民党当局对学生的行为一直抱有抵触情绪,曾经勒令解散中央大学。知识分子当中,许多既得利益者也对学生的呼吁行为置若罔闻,甚至一再呵斥。但是黄侃对学生的行为是极为赞成的,虽然他也担心学生太轻率。

  民国二十年十月八号  礼拜五  阴,骤风。

  夜看时报云:上海谣言起时,学生纷纷遁去。持志大学空无一人。此皆奉王伯厚之教者也。

  王伯厚是南宋的王应麟,《宋史》记载他在西安做主簿的时候,当时的学生要闹运动,地方领导不知所措,王应麟给学生做思想工作,结果大家都散去了。

  民国二十年十二月十号礼拜四 阴。

  杨希震来。晨,甫欲作文,小石、旭初、田世昌来,与共观学生结对游行。因忆靖康元年二月,太学生千余人、军民数万人,于宣德门欲殴李邦彦,邦彦疾驱得免,又磔内侍朱拱之,并杀其辈数十人。彼时士民之气,犹得伸也。与二君出,步入中央校,见学生持棒立门前,孰何代当关之职?旋登豁蒙楼,小坐即返(殷生从)。

  当时南京政府所在地的各个大学开始罢课游行,请求当局抗日。日记记载了这天黄侃的所见所闻,黄侃认为学生的行为和宋代靖康之耻发生时太学生的行为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当时学生的行为得到上下的支持,不仅惩罚了祸国的官吏,还伸张了民心正气。言下之意,现在的大学生运动没有得到当局的有效回应,民气不伸。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黄侃在日记中还透露了国民党当局对民众施行的白色恐怖。其屠刀所向,学生居多。

  民国二十年十二月廿号  礼拜日  晴,尚煗。

  倭又欲取锦州,而朔方亦威矣。国事坏烂至此,略有人心,能无愤痛?乃彼哉之徒,见敌则如犬羊之值屠伯,宛转畏避,冀延瞬息之命;而御民犹欲保其大风猰窳之故常。且缪为恭敬,养祸于前;为阱国中,伺机而发。坐令莘莘学子,多化桓东少年。以讲舍为京观,以诸生为鲸鲵,国土外输,淫威内肆,神州将变蒿里,贤愚同穴。悲夫!

  黄侃国学深湛,所发议论好用典故,一则保身,二则也是行文习惯。这则日记就用了多处典故。《汉书·酷吏传》记载了汉代的一个酷吏尹赏残暴杀害少年的行径,被他杀害的少年就葬在桓东,时有“何处求子死,桓东少年场”的民谣;“京观”来自《左传》,说的是邲之战,楚国战胜晋国,陈尸堆积,以为“京观”,意在炫耀武力;“鲸鲵”也出自《左传》,借大鱼指不义之人。黄侃在日记中说国民党当局对日寇毫无办法,一再妥协献媚;对内则炫耀淫威,尤其令人发指的是将枪口对准校园。日记中的典故暗示,当时国民党当局已经枪杀了不少学生。

  同情底层民众 关爱进步青年

  黄侃有传统知识分子的生活习气,比如郊游赋诗、讲究师门。但他对底层民众的生活抱有极大的同情心,他的狂傲和清高只是出现在那些不学无术、滥竽充数之人面前,或者是那些无所作为、妄有作为的官吏面前。

  日记当中多处提到了黄侃对底层民众的同情,这里以其晚年的两件事为例。

  民国二十四年二月十九日 礼拜二 雨水中。

  始授课于中央大学……晚归,有丐妇乳于墙外,见之恻然。急检小儿旧褓予之,并令佣妪饮以赤沙塘汤,暮为警卒驱去,思此见今世贫弱流离,已无复相生相养之人道已。

  民国二十四年三月七日 礼拜四 晴暖(夕阳鲜艳可喜)。

  曾昭燏来,辞往英国。景伊来。有卖糕翁在门前触滑,碎其什器殆尽,仰天悲号,意良不忍,假二元恤之。

  这是黄侃逝世这一年的两件小事,从中足以看出他的悲悯情怀。

  黄侃在日记中经常提到他生活在乱世,他采取的是“躲进书斋成一统”的方式,章太炎在给他的信中也劝他做秦世的伏生,“保存国故”。但是黄侃对时局的认识是清醒的,对革命的未来也是清醒的,这一点使他和一般的冬烘先生大相径庭。

  关于黄侃营救共产党员汪楚宝的事,日记中也有清晰的记载。

  民国二十一年五月六号  礼拜五  立夏。晴。

  夜与陆生及两子诣师(按:指章太炎),师方割鼻息肉,困卧于床,以刘生音书呈之,求俟间题字。师以居正来信示予,悉正营救汪九,颇尽力。即以其书持示衮甫,且谋救九之方。

  民国二十一年十二月廿六号  礼拜一 寒。

  旭初以其弟出狱事先返南京。

  民国二十一年十二月卅号  礼拜五  晴。

  痰见血。旭初来,言楚于昨脱网,可喜。

  黄侃日记当中的零星片段,正记载了秘密营救共产党员汪楚宝的过程。汪楚宝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他在1931年即加入中国共产党,并领导了当地多次的学生运动。汪楚宝是汪旭初的胞弟,同辈中排行第九,故又称汪九。汪楚宝是新中国成立后建筑学方面的领军人物之一,但在当时却只是一个中央大学土木工程系的学生。从日记记载的内容来看,当时汪楚宝身陷囹圄,章太炎、黄侃等通过黄侃的故交居正(时任国民政府最高法院院长),多方营救,终于使汪九成功出狱。

  如果说营救汪楚宝,黄侃还有同门之谊(他和汪旭初都是章太炎的弟子)的考虑,他对贫寒子弟段兴泉的帮助,则完全出于内心的理解与支持。

  民国十一年二月二日  阴,寒。

  梅僧来,送念华证明书,因谈及其校开除学生事,内有余门人段兴泉。段生施南利川人,去年曾寄居余家度夏,观其多言好事,尝讽谕之。然远出求学,不持家一钱,亦自辛苦,今遭此弃斥,良为惋惜。惟段生客气盈怀,当不屑意于此耳。

  段兴泉是黄侃的学生,出身贫寒,从日记中可知,段兴泉读书所需花费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家里不能济助一分;他曾经在黄侃家待了一个暑假。段兴泉被学校开除,黄侃一方面感到惋惜,另一方面又觉得其平时志存高远,不会介意此事。

  从中不难看出,黄侃带的学生中有贫寒子弟、进步青年,他对这些学生的未来是看好的。

  黄侃日记流露出的对时局的担忧,正在于他清晰地看到:他曾经寄望的国民政府正在走向民意的反面,他怒其不争,却救之乏力。这一点,黄侃的弟子程千帆知之甚切:“今天,我们作为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民,回想往事,也就更其能够亲切地体会:一个曾经为中华民国的缔造这一伟大事业献身的革命学者,眼看着祖国在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蒋介石法西斯统治之下满目疮痍而无力挽救,其内心的痛苦是如何巨大了。”(《闲堂文薮》)

  (作者单位:北方工业大学文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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