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子恒
三月的晨雾还是有些微凉,院子里那株葡萄藤已经醒了。冬天剪过的枝丫上,新抽的嫩须勾着铁丝网在微风中打着秋千,叶片上露水晶莹透亮,阳光照过来就有了沁人心脾的清澈。我望着藤架,想起父亲蹲在藤蔓下面侍弄葡萄的样子。他小心得就像在呵护一个孩子,指甲缝里嵌满了绿色的泥土。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单薄,斑驳的叶子轻轻贴在了湿润的土垄上。
“阳阳啊,把西墙根的剪刀递来。”父亲的声音混着露水汽,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我捧着剪刀穿过葡萄架,水珠簌簌落进后颈。这架葡萄是我出生那年种下的,如今藤蔓比我的手腕还粗,春天开米粒大的黄花,秋天能收好几筐绿玉珠子。
正午时分,绿萝慵懒地在落地窗边打盹。它是搬迁时父亲捡回来的,虽断了两片叶子,根茎却执拗地缠着葡萄架继续生长。隔壁三婶端着茶杯悠闲地走过来,指着绿萝笑:“这花啊就像人一样,给点关怀就能顽强地活下去。”绿萝好似听懂了这番夸赞,叶片在阳光下轻轻摇曳。
父亲打电话来,说葡萄开始挂果了。我站在二十一楼的窗边,望着楼下玉兰花。晚风从河西大地吹来,裹挟着沙枣花的香甜与祁连山的雨意,让我恍惚间穿过了城市的楼宇,回到了故乡的葡萄架下……
我突然明白父亲当年栽下的不只是一棵葡萄,更是一种比岁月更坚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