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以智年轻时的相片

孙以智近照

□ 本报记者 聂 伟

“我第一次种树，是1957年，在陵园西侧的共青团路上！”

早春三月，与雨花台烈士陵园一路之隔的南京晨光巷小区。在一栋老居民楼的三楼，一间满是岁月痕迹的老房子里，雨花英烈孙津川的侄女、89岁的孙以智，翻开一本发黄的相册，把记者带进了她的青春时代。

1957年5月，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更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为帮助当地百姓发展产业，也方便民众祭拜“皖南事变”三烈士（项英、袁国平、周子昆）墓，原白下区团委倡议动员南京近万名共青团员义务劳动，修筑了一条由雨花台至望江矶、全长3公里的道路，命名为“共青团路”。“我们想着还能做点什么纪念一下？就在路两边种了一批小树苗！”孙以智激动地比划道，“如今这些树已是参天大树，我非常自豪！”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后来会成为一名“种树人”，一干就是一辈子。

“我是1936年生人，没见过大伯，但大伯影响了我的一生！”孙以智说，和雨花台的树结缘，是因为大伯孙津川。作为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的领导人之一，孙津川1928年3月任中共南京市委书记，当年7月在中共六大上被选为中央审查委员会委员，同年10月，牺牲在雨花台。

她至今记得，小时候给大伯扫墓，雨花台周边都是荒山，草长得很高很密，“一下雨就变成泥路，一步一脚泥，一棵树也没有！”1950年，雨花台烈士陵园开建，南京全市干部群众开展大规模植树活动。上世纪60年代，孙以智从部队转业回到南京。给大伯扫墓和弘扬雨花英烈事迹，从此成了她的一项使命。

1975年起，她正式担任工农小学（现雨花台区实验小学）校外辅导员。她常带着孩子们到雨花台开展课外活动，带领他们扫墓、讲述大伯们的事迹，参与到陵园的建设当中。知名烈士墓的墓道，是孩子们和陵园的工人一起修建的。孙以智说：“我还带着孩子们在墓道两边种树，那两排龙爪槐像两行卫士，日夜守护着烈士们的英灵。”

除了种树修路，孙以智说，自己还牵头完成了一个“省级大项目”。上世纪80年代初，在团省委、省少工委的支持下，她联合当地两所小学发出倡议，动员全省700万少先队员每人捐献一分钱，募集7万多元，建成雨花台“红领巾广场”。这个广场后来成为全南京少先队员举办入队仪式、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场所，见证无数孩子的成长。

长达半个世纪的“种树”时光，孙以智已记不清带过多少个孩子、种过多少棵树。孩子们对她的称呼，也从“孙姐姐”到“辅导员阿姨”再到如今的“孙奶奶”。而让她最骄傲的，也是这些“树”。她说，孩子们就像树种一样，撒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但他们的根始终长在雨花台。不少学生长大后还给她写信、寄贺卡，和她分享取得的成绩，遇到困惑也向她倾诉。

老房子、老电话、老信箱……在这间离陵园只有5分钟路程的房子里，孙以智一住就是50多年，房子里的一切都跟着她一起在慢慢老去。子女买了带电梯的新房，动员她去养老享福，她就是不肯。她说：“不管孩子们走多远，我这里就是个根据地，我为孩子们守着根，他们回来就能找着我呀！”孙以智的眼眶泛红。

孙以智的卧室朝南，从窗口往外眺望，正对着陵园的雨花阁。春天的陵园，树木参天、松柏滴翠、生机盎然。“只要我还是雨花实小的校外辅导员，只要我还走得动，我就会继续干下去！”

在春天里，老人守候着另一场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