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源媒汇
作者 | 利晋
编辑 | 苏淮
在一片质疑声中,东方雨虹终于做出了“让步”。
近日,东方雨虹发布了新版的2024年分红预案,原定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18.5元,下调到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9.25元,现金分红总额对应减半至约22.1亿元。
此前公布2024年初版分红预案之后,东方雨虹引发热议,舆论矛头直指“高分红”。
2024年,东方雨虹交出了近五年最差业绩,利润、净利润差不多跌没了。如此情况下,公司仍然选择了高额分红。
乙巳蛇年初,东方雨虹开始大动刀,一边进行人事调动,一边加紧拓展海外市场。包括3月以来陆续开设子公司,努力向外拓展海外市场、探索新业务,摆脱房地产行业下行周期带来的影响。
眼下正是急需用钱之际,叠加并不明朗的市场形势,高额分红显然与现实显得格格不入。
对于东方雨虹的操作,投资人在调研活动中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分红动机:“公司此次现金分红是否会缓解实控人质押压力?”
东方雨虹坦然承认了这个事实,“李总(李卫国)所获现金分红将主要用于偿还其股票质押融资,降低杠杆。预计后续其质押率会有比较明显的下降,从而显著化解实控人因质押率过高而带来的质押风险。”
在公司开拓新市场与个人利益之间,实控人李卫国选择了“掏空”公司,填补自己高杠杆留下的窟窿。
李卫国的操作,逐渐看到了恒大老板许家印的影子。
突然蹦出近百亿收益
首先,需要知道的是,东方雨虹是如何在近五年最差业绩背景下提出高额分红计划的。
2024年财报显示,东方雨虹中断了营业收入连续三年破300亿元的纪录,录得营收约281亿元,同比下滑14.5%;利润下滑81.9%至5.35亿元,净利润从上一年的22.87亿元暴降至0.76亿元。
不到1亿元的净利润,原定分红44.2亿元,意味着剩余部分可能来源于过往积累的未分配利润,也就是过去几年留下的“家底”。但2024年初,东方雨虹未分配利润仅为18.6亿元,不足以支撑本次分红。
显然,东方雨虹需要在期内“创造”额外收益,实现分红目标。
一般来说,上市公司有两个财务报表,一个是母公司报表,指母公司单体的财务数据;一个是合并报表,即母公司及其控股子公司整合财务数据。
上述提及的0.76亿元净利润,为合并报表的净利润。但东方雨虹母公司单体业绩迎来爆发式增长,其中利润同比翻了28.8倍至99.7亿元,净利润近百亿,翻了超20倍。
按照上市公司相关规定,现金分红应以母公司单体报表可供分配利润为依据,只要资产负债表的“累计未分配利润”为正,上市公司就能进行现金分红。
在2024年度利润分配预案中,东方雨虹归母净利润约1.1亿元,母公司净利润99.9亿元,年度累计可供股东分配利润约82.9亿元。原定现金分红比例为53.3%,最新分红比例为26.65%。
原则上,东方雨虹分红符合上市公司的规定,实质上容易被外界认为“掏空家底”。
其次,近几年受房地产行业下行影响,建筑材料与之高度共振。东方雨虹多次在财报中提及“直面市场不确定性”、“下游需求不及预期”、“行业发展面临诸多挑战”等情况。
东方雨虹是怎么突然“蹦出”近百亿净利润的?
在母公司利润表中,东方雨虹投资收益从上一年的10.9亿元飙升至108.5亿元。新增收益来源于成本法核算的长期股权投资收益,项目录得108.3亿元,翻了9.67倍。
需要先科普一个知识。
在会计准则要求中,长期股权投资有两种核算方式——成本法、权益法。一般情况下,成本法核算的是持股51%至100%具有控股权的子公司,权益法则是持有20%至50%具有重大影响的参股公司。
一位会计从业人士向源媒汇分析道,“成本法不需要每期结转投资收益,等宣告发放现金股利才需要结转,那时结转的是累计数据。权益法是每月都会结转,数据不会突然暴涨。”
“成本法下,账面有投资收益结转,就需要宣告发放。也有可能是公司特别安排,把过去的利润分配集中化,又或者股权比例突然大幅变动等。”上述人士进一步表示。
言下之意,背后或有“人为”因素。
过往5年,东方雨虹参股公司净利润贡献呈现集中化趋势,逐步上升至2023年的40.9%。源媒汇结合财报、天眼查信息发现,2024年期间,东方雨虹共新增6家对外投资子公司,目前预计收益均较微小;其间无退出投资公司。
关于长期股权投资收益来源公司及其主营业务等情况,源媒汇向东方雨虹方面致函询问,截至发稿,仍未获回应。
而东方雨虹蹦出来的近百亿收益,给“饥渴”的老板李卫国下了一场“及时雨”。
李老板缺钱了
过去一年,李卫国一直忙于处理股票质押融资带来的杠杆麻烦。
如果用几个关键词总结李卫国2024年在东方雨虹的核心工作内容,那应该是:补充质押、解除质押、展期。
2024年一季度,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李卫国接连5次减持东方雨虹合计4053万股股份。按市值计算,套现金额达6.5亿元。
自2024年1月8月开始,李卫国共进行了37次股份质押、补充质押、展期等动作(不含解除质押),初始质押东方雨虹股份数量约3.15亿股,至2024年12月26日约4.22亿股,质押股份占其所持比例由55.13%飙升到77.98%。
其中,有两个重要时间节点:第一,2024年8月后,李卫国曾有近3个月时间没有进行补充质押,原因是东方雨虹派发中期现金分红约14.62亿元。此次分红,李卫国入袋约3.2亿元,这暂时缓解了其巨大的杠杆压力。
第二,2024年11月初,李卫国向海通证券质押了900万股东方雨虹股份,用途为“增信”。这意味着,李卫国股票质押融资杠杆出现了恶化信号,需要额外补充质押填补缩水的股票价值。这是一个转折点。
此时,李卫国质押的东方雨虹股份数量已接近80%的警戒线,能够进行补充质押的股份已所剩无几。同时,质权人从证券公司变更为投资公司、财务公司。
其中,2024年11月13日、14日,李卫国将合计4059万股东方雨虹股份质押给宁波瑞婕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宁波瑞婕”),占其所持股份比例约7.64%,占公司总股份约1.67%,质押用途为“置换存量股票质押负债”。
根据天眼查显示,宁波瑞婕成立于2024年3月,注册资本1亿元,由姜静云、宁波信合鼎一投资有限公司共同持有,背后实际控制人为国内困境资产投资领域头部机构鼎一投资。
据鼎一投资官网介绍,其累计投资困境资产账面本金金额超过400亿元,已投资项目超100个。同时,过去几年,鼎一投资多次成功参与了航运物流、产业地产、基础设施等领域的优质企业破产重整及上市公司纾困。
当下,李卫国可能面临着爆仓风险。
以此推断,2024年度,东方雨虹有两个“必须”:必须盈利、必须分红。
根据证券公司股票质押贷款管理有关规定,上一年度亏损的上市公司股票、可流通股份过度集中的股票、证券交易所特别处理的股票等不能作为质押物。
巧妙之处在于,东方雨虹2024年刚好保持在盈利线水平上方——净利润0.8亿元、归母净利润1.08亿元。
“必须分红”,自然与李卫国当下紧张股票质押融资杠杆有关。2024年中期现金分红与股票质押时间线对比,以及质权人变更,都是很好的证明。
若按原定分红计划,李卫国预计可获得年度累计现金分红12.8亿元,调整后则为8亿元。
关于李卫国质押股票及公司控股权是否存在变更可能性等问题,东方雨虹方面亦未能回复源媒汇的询问。
当下,李卫国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要讲新故事
“李卫国回国了”。
2024年岁末,上述消息开始在市场疯传。
自2024年春节左右离开中国、前往加拿大之后,在过去将近一年时间里,李卫国基本很少出现在公司对外交流活动中,包括8月以线上方式短暂现身、缺席9月临时股东大会等。
直到2024年最后一天,东方雨虹发布消息称,李卫国前往江西公司走访调研。这正面回应了其回国主持具体事务的说法。
走访调研区域分公司,是李卫国回国做的第一件事。
从江西出发,李卫国先后去了湖北武汉、上海、北京、河北、山东、天津、四川、云南、广东等19个地区合伙人分公司调研交流,行程十分紧密,基本是“一天一城”或“两天一城”。
在这些交流活动中,李卫国提到最多的两个词是:发展、机遇。
3月1日,东方雨虹工建集团举行了2025年全国合伙人大会。孙福琴正式以新任集团总裁身份亮相,并在会上发布了《2025年战略规划》,提出“通过打造‘多赛道协同发展+增量市场精准开拓’双轮驱动,构建厂商共生共荣的命运共同体”。
2021年房地产行业进入下行周期时,业务遭到重创的东方雨虹开始求变。
一方面,东方雨虹整合工程渠道和直销业务为工程建材集团,转向铁路、公路、轨道交通、工业建筑等专业细分市场,减少对房地产行业的依赖;另一方面,借助防水材料的渠道能力,发展砂浆粉料、建筑涂料、节能保温等业务。
也就是多赛道协同发展,增量市场精准开拓的初始探索。
从过往几年业绩来看,房地产行业深度调整产生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东方雨虹新业务、新渠道的开拓速度。防水材料收入从2021年的约255亿元跌到2024年的206亿元,同期其余业务收入合计从约64亿元升至74亿元。
销售渠道上,东方雨虹与大型房企合作的直销业务,2024年收入同比腰斩至约43亿元。
不过,东方雨虹的业务表现也有亮点。一是过往2年,砂浆粉料收入发展迅猛,合计录得收入83.5亿元;二是完成从大客户集采为主的直销模式,到以C+小B为主的渠道销售模式的转变。
第二点也是东方雨虹敢于高额分红的重要原因之一。其表示,”销售模式的变化、渠道的变革不仅从根源上解决了应收账款问题,而且能够持续改善公司经营现金流。这是公司能够进行高比例分红最核心的基石及利润分配的源泉,是我们进行分红的底气根源”。
2024年,东方雨虹经营性现金净额同比增长64.39%至34.57 亿元。
到了2025年,东方雨虹开始寻求新的改变。
第一步是在人事层面。1月,王文萍辞任东方雨虹集团副总裁和砂粉科技集团董事长职务,开始执行更重要的任务——掌舵海外发展集团。
加快出海,是东方雨虹接下来要讲的新故事。
过往几年,东方雨虹海外市场发展初见成效,营收从2021年的3.56亿元逐步增长到2024年的8.77亿元。
2025年1月,东方雨虹率先在东南亚市场落地首个海外工厂,马来西亚生产研发物流基地产线顺利完成首次试生产,重点服务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市场;3月,东方雨虹瞄准北美、欧洲市场,旗下全资子公司天鼎丰在加拿大投资建设胎基布生产研发物流基地。
王文萍曾对外透露,未来公司的目标是加强海外布局,特别是在东南亚、中东和北美地区投资建厂,以实现全球化运营。
只不过,在急需资金开拓市场之际,东方雨虹却选择了先“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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