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海峡时报》3月2日文章,原题:语言是有重量的 1982年1月,美国华盛顿有一架飞机坠毁,掉入冰冷的波托马克河。救援过程异常艰难,直到一架直升机出现,向幸存者抛下救生圈。其中一名男子一次次将救生圈递给别人,帮助他们生还,然而,当直升机终于回来寻找他时,他已经不见了。美国《时代》杂志的评论家罗杰·罗森布拉特写了篇文章,讲述英雄主义,人性与自然,以及我们每个人身上所蕴藏的可能性。罗森布拉特写道:“奇怪的是,我们甚至不认为水中的那个人输掉了这场战斗。爱默生曾说:‘自然中的一切,都包含着自然的所有力量。’水中的那个人也拥有自己的自然力量。他无法制造暴风雪,也无法冻结河水使鲜血凝固,但他可以将生的机会让给陌生人,而这同样是一种自然的力量。他展现了人类能做到的最崇高的模样。”
在上世纪80年代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篇文章的剪报一直放在我的钱包里,成为一张随身携带的课程——关于无私,亦关于写作。我时不时会拿出来重新品味那些字句。我们从课堂、父母的教诲、诗歌、电影中接收文字。它们如同一股奔涌的潮水,将我们托起。我们未必能随口背出那些句子,但那些节奏独特、言辞犀利、饱含深情的字句早已刻入记忆深处,让人无法释怀。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珍贵的灯具会摔碎,银器会遗失,飞机终将退役,但文字可以穿越时间。人们至今仍引用莎士比亚的“人生如戏”,却未必意识到它出自何人之口。有些人会在橱柜里珍藏泛黄的剪报,而我有一位同事,将旧版的《时代》杂志和《国家地理》随意放在家中,期待自己的孩子能偶然翻阅。他希望他们能沉浸在文字的世界,而非电子屏幕。文字可以像砂纸般打磨我们,也可以如指南针,引领我们走向彼时未曾理解的方向。
当我问人们,他们最珍视的文字是什么,得到的答案千奇百怪:有人提起约翰·列侬、英国作家拉迪亚德·吉卜林等。有同事笑着递给我美国幽默专栏作家戴夫·巴里的句子:“你只能年轻一次,但你可以一直不成熟。”另一位朋友则流利地背诵爱尔兰诗人叶芝,还有人谈及英国诗人T.S.艾略特的《荒原》。他们的回答既让我为自己的无知羞愧(因许多经典尚未涉猎),也让我充满喜悦(因发现了新的阅读目标)。
文字是如此丰富,足以满足所有人。它们或幽默,或神圣,或放荡不羁,适用于不同时空与情感。我们选择记住哪些字句,往往透露着我们是谁。文字如旧友,环绕身畔,将我们带回那些曾激发心灵共鸣的时刻。无论是鲍勃·迪伦的歌词,还是印度开国总理尼赫鲁悼念甘地时的广播:“光明已经从我们的生命中熄灭。”它们值得被打印、折叠,安放在钱包的一角,成为我们灵魂深处的信仰。(作者罗希特·布里纳特,朱迪译)